Bladewithelephants

【瑞嘉】《嘉德罗斯不会演戏》(上)

梗概:毒舌影评人格瑞X“不会演戏”的嘉德罗斯

预警:娱乐圈au,甜,嘉德罗斯暗恋格瑞





影评人格瑞又在微博上发表了新一期的《格瑞点评之本月院线热映》。


这本来也不算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毕竟格瑞做影评人这行为时已久,一不干涉发行方利益,二不牵扯娱乐圈爱恨纠葛,只不过是以一个微博社交平台的身份发表些对当下热门影片的评价,眼光独到、分析专业,许多行内大佬甚至还会热情转发以示友好,但话又说回来,影评人这一行虽说无法直接介入票房获润,但也总能间接的度票房产生或高或低的影响,而另一方面,格瑞纵然什么都好,声音温润如玉、吐槽到位不带偏颇,但他偏偏在用词这方面不太讲究,一般的影评人因为怕得罪业内人士,纵使吐槽当红流量明星也充其量用一些无伤大雅的词,可格瑞就是剑走偏锋,他说起演技差的能把别人类比成“一只长了斗鸡眼的獾”,又或者是说“XX女士在这部影片中扮演的丫鬟,连行动时的仪态都想是刚从雷峰塔里爬出来的蛇,得道不成半路还被法海捏住了三寸”,前段时间他评价新晋青年才俊安迷修导演的《青木之诗》,标题上赫然写着“这部影片就仿佛导演本人的映射,从头到尾映出的油腻气质如同家里三天未洗的平底锅。”


当然,这些也本来不算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毕竟“毒舌影评人格瑞”——这个称号就是他的微博ID,名字叫格瑞,职业是影评人,性格是毒舌,一清二白全部堂而皇之的摆在了面前,大众也习惯了他“清新脱俗”的讲评,甚至还吸引了一大波粉丝。但,偏偏,这次格瑞刚发布微博还没到五分钟,整个社交网络就炸开了锅,热搜更是一路飙升,宛如脱缰野马般直接冲到了第一。


这也难怪。


毕竟,他这次点评的不是别人,正是时下唱演俱佳、有颜有钱、公司捧粉丝捧连路边卖菜大妈看到都会忍不住露出宠溺笑容的娱乐圈顶级流量——嘉德罗斯。



1


“我…次………!!”嘉德罗斯一甩手机,吐口而出的一句“草”字在看到祖玛冷冷的脸时又憋了回去。


祖玛是他的经纪人之一,虽然惯着他宠着他每天都会给他点麦当劳鸡腿,在“公众人物必须保持良好的正面形象,绝不可以动粗口”这方面管的比谁都严。


“诶老大,这个格瑞不就是上次说安迷修‘油腻的可以直接拿去做腌菜’的影评人吗?”雷德戳戳屏幕,转过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大明星,“哈哈,我觉得他说的还挺贴切的。”


话说完发现在场的两个人都冷着一副脸,雷德只能自己干笑两声。


嘉德罗斯装作平静的把手机重新拿到面前,他登录了个微博小号,大拇指划着屏幕,这个小号上他关注的都是些宠物博主,猫猫狗狗的小视频一出来,他立马心情舒畅了点,眼瞅着几只金毛在轮番用鼻子拱一只仿佛已生无可恋的鹦鹉。


切,什么影评人,光我在凹凸市的粉丝就能排成十个连,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信不信。


他洋洋自得的想着,情不自禁还哼起了歌,正在这时一通电话打到了祖玛的手机上,响起的铃声正好和他唱的那首歌对上了。于是,屋子里的三个人全部抬起头,看向那只正在高唱“我要往前飞,我是等爱的玫瑰”的苹果8。


“喂,是我。”祖玛接起电话,语气不热不冷,“丹尼尔董事长,嗯,我知道这件事了……应对策略还没有确切的定论……嗯,什么?……对不起你能再重复一遍吗?”


雷德看了嘉德罗斯一眼,又抬眼看着祖玛一个人举着手机,又是“嗯”又是“什么?”的连说了好几分钟的单口相声。


电话结束后,气氛顿时安静下来,三个人愣是一言不发的坐了一会儿,雷德才慢悠悠的开了口,语气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就得罪了祖玛一样。


“怎么说啊,祖玛,丹尼尔那边有没有什么交代?”


祖玛听罢,也没有说话,就单纯摇了摇头。


“切,丹尼尔也太当回事了,像这种不知哪个愣头影评人的糊口乱诌,换做以前他不早用水军打发掉了?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说话的是嘉德罗斯,他刚刚听着那通不知所以的电话,心里早就窝了一股子浊气不知上哪发泄,这回看祖玛又犹犹豫豫不知在隐瞒什么,不由面色一冷,直接就把话往亮处说。


不就一影评人吗,难道他的话还能决定票房生死,能叱咤娱乐圈,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吗?嘉德罗斯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微博后的控制人揪出来结结实实教训他一通。


“嘉德罗斯大人。”良久,祖玛终于开了口,她拿出手机调至微博的界面,用手往下翻了翻,递给了嘉德罗斯。


“你自己看吧。”


-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一看还真把天不怕地不怕螃蟹看到他都要竖着走的嘉德罗斯逼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他举着祖玛的手机,来来回回翻来覆去的看,日光灯下来,屏幕上还能依稀瞧见自己气的眉毛上挑的脸。


他先是看到了微博正文里格瑞说的那句话,“如果说这部电影本身是块尚有价值的璞玉,那么嘉德罗斯的演技就无愧是史上最残忍的切割机,硬是把这块玉切得七零八落,没了光泽,没了魂魄,内里都是一场空。”他手指往下移动,看到热门评论都是一片为格瑞拍手叫好的,其中还不乏几个影响力颇为巨大的公众号,边评论边转发,仅几个小时就转了上万条,嘉德罗斯不死心的继续往下翻,好不容易看到了几条为自己说话的评论,辩解着称格瑞的影评有失偏颇,截取的片段也都是零零碎碎无法衔接的,若要切实评价还是要去电影院观看全片,结果这条热评下又是一干人回复说“看什么看,二世祖的演技全是用他爸的钱堆起来的”,而少数几个为自己说话的粉丝因为顶着自己的头像统一被骂成了‘二世祖的脑残粉”。


“这是怎么回事?”他竖起手机,质问着祖玛。


祖玛叹了口气,“目前不知道,不过猜测应该是其他工作室雇的水军,你本来占据着第一流量没什么人敢轻而易举的动你,但现在格瑞打了前阵,那些平日里对你早有意见的人肯定是必须趁这机会好好落井下石一番,嘉德罗斯大人,娱乐圈的水就是这么深,你坐到顶点也没用,大家都想着把你拉下来。”


她的推断合情合理,其中一部分嘉德罗斯也预料到了,只是这水军的规模巨大,显然不是一家,嘉德罗斯想着自己平时虽然肆意妄为,但待人处事不薄,怎么就无意间树了这么多敌呢?但他转眼看见祖玛那心事重重的表情,又看看雷德有话说不出的样子,不知怎么就又恼又气,莫名还觉着委屈。


委屈归委屈,毕竟是娱乐圈摸打滚爬出来的“二世祖”,大风大浪还是见过的。很快嘉德罗斯就抖擞了精神,拿出自己的手机,问,“说吧,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祖玛说:“你转发他的微博,语气别太在意,说几句自黑的话再发两个表情。”


嘉德罗斯照做了,他点击转发,在输入框内写下“哈哈,看来我这切割机还是挺锋利的[大笑][大笑]~”


没想到不出一分钟,格瑞就转发了他的微博,这回那个毒舌影评人也没用上什么修辞比喻了,直接就回复了一句话。


“既然这么锋利,不如拿来好好磨一下你的演技吧。”


平平淡淡,两句话,一个逗号一个句号,隔着屏幕嘉德罗斯仿佛瞧见了格瑞那张得意洋洋的脸,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虽然他从未见过格瑞,但此时他已经把对方想象成了一个油嘴滑舌满脸横肉的中年秃顶,脸上的褶子笑的能挤死苍蝇,这回嘉德罗斯是真的愤怒了,偏偏他在突破愤怒临界值的时候会表现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平静,于是在一旁的雷德祖玛看来,嘉德罗斯虽然没对格瑞的回复发表评论,但那副眼睛透亮的模样,只不过是又看到了狗狗猫猫的小视频。


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嘉德罗斯一下一下的敲击着键盘,赫然打出这样一句话。


“哦?看来你很懂啊?光说不练算什么,有种面对面比一次啊?!!”



2


丹尼尔头疼欲裂。


丹尼尔不仅头疼欲裂,而且全身上下哪哪都疼,他拿只钢笔就能感觉到背部发出“刺啦”一声,连着锥心的痛直抵腰部,他想,再接下去我被气出个腰间盘突出算轻,被气出个半身不遂可咋整,万万不可,我还是趁着人言可畏赶紧辞职,临走前去向嘉德罗斯他爸爸敲一笔,告老还乡回家种种花种种菜什么的,多好。


他这番对未来的美好幻想还没持续一分钟,“凹凸影业”千捧万捧的掌上明珠就推开门,话也不说径直坐了下来。


丹尼尔心想,祖宗,你也真不介外。

嘉德罗斯才不会管丹尼尔心中有多么不满,光是把他喊道董事长办公室就花费了雷德和祖玛的多少口舌,现在这位小少爷正翘着二郎腿,边玩着手机边没好气的瞥了眼丹尼尔,说,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丹尼尔只得说,有事,有事,你给我坐下不许动。


嘉德罗斯倒也难得听话,真的就放下手机,正襟危坐的听丹尼尔说话。末了看见丹尼尔狐疑的眼神,还不免轻声一嗤,哼,不是你叫我不许动的吗?


果然是祖宗,得罪不起。


丹尼尔把桌子上的文件一并摊开,事已至此,他也懒得和嘉德罗斯绕弯子了。


“嘉德罗斯。”他说,“我希望你以后无论做什么,无论有什么一举一动,你都先问过我们,再不济你也得先问过祖玛,怒极一时想发泄一下我们都理解,但你不一样,你是公众人物,甚至可以说是现在娱乐圈最为知名的公众人物,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整天盯着你瞧,就盼着你有个闪失能把自己摔了。”结果没想到你还来真格的,真把自己给摔了。后半句话,丹尼尔没说出口,因为他已经看到嘉德罗斯的脸色阴沉下去,满眼写满了不耐烦。


“行了,我知道了。”嘉德罗斯挥挥手,“要怎么做随你们吧,写检讨还是半冷藏?”


听到半冷藏这几个字,丹尼尔更哭笑不得了。


“行行好吧,小少爷,我们哪敢冷藏你,全公司的好资源全部砸你身上的,说冷藏就冷藏不知道要赔多少违约金。”


那你还废话那么多?嘉德罗斯回过来的眼神里含着这么一句话。


丹尼尔清清嗓子,”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件事是你挑衅在先,公众对你的印象已经大打折扣。如今的艺人都是要卖人设的,你以前又一直走的是那种积极向上的小太阳路线,这么一来群众心里难免产生反差心理,连带着崩了的人设,也同样觉得你就是谣言里那个幼稚自私的二世祖,现在挽回人设什么的先不提了,你至少得先把大众的认知往正面、良好的地方去靠。”


嘉德罗斯虽不说话,但看他沉默的样子,想来也是同意自己的观点。丹尼尔瞧着他那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心想果然对付小少爷就和对付一只猫一样,猫得顺着捋,否则他就冷不丁给你一爪子。


喝完一杯咖啡,两个人的交流也告了一段落,丹尼尔起身重新给自己灌了一杯,正好瞧见嘉德罗斯用他那金灿灿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自己。


“……想好了?”


“差不多。”嘉德罗斯百无聊赖的玩起他桌角放的吊兰,“微博我好几天没看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照你的说法我是不是该发条道歉声明什么的,不过那种事让祖玛去做就行,我懒得管。”


话说到这,丹尼尔也清楚这是小少爷最后的让步了,以他的性子,别说是道歉了,哪怕是“道歉”这两个字在嘉德罗斯的字典里都找不到。


“还是不劳小少爷你亲自动架了。”丹尼尔摆摆手,“我这边有个更两全其美的办法,一是能缓解你和格瑞间的矛盾,不让事情激化,二是能扳正公众对你演技上的风评,按我所说的往良好、正面的方向引导,接着我们再顺水推舟,慢慢修补你的人设。怎么,有没有兴趣?”


按丹尼尔一贯的做法,嘉德罗斯能料到从他嘴里吐出来的绝不会是什么好点子,但他毕竟年轻气盛,一桩事情压在他身上就和一堵墙把他围起来一样透不过气,于是他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接着他就看见丹尼尔喜笑颜开的从桌子上花花绿绿的纸中挑出了一沓,庄重的摆在他面前。


嘉德罗斯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个合同。


“《谁是演技之王》。”丹尼尔朝他眨眨眼睛,“正好这档节目的监制特别喜欢你,我就给你申请了个名额,第一期的录制就在下周末,也没多少复杂,不过是演员们同台竞技比拼演技互相较量,赢了证明你有水平,输了我们也能用水军圆过去。”


嘉德罗斯皱眉,“就这节目要怎么能让事情不激化?我和那毒舌影评人的梁子还在那架着呢。”


“这你不用担心。”丹尼尔迅速给了他一个阳光灿烂的大笑容,“我还没有告诉你吧,这档节目的特邀评委之一,就是影评人格瑞。”


4


大好的晴朗天气,风也是静止的,树不歪不斜的站着,温度刚刚好,单穿一件衬衫不会觉得寒冷。


嘉德罗斯正站在麦当劳的等位处,戴着帽子,架着墨镜,一袭黑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知道的清楚他是这家店的常客,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来打劫劲脆鸡腿堡的。


他一般不来这家靠市中心较近的店,自己好歹是个公众人物,一来二去指不定就露了馅引起交通混乱什么的,这种责任他可担当不起。只不过今天他刚好从丹尼尔的办公室出来,心里想着要上节目的事,晃悠晃悠着就走到了中央公园,眼瞧着正午都过了大半了,而自己因为匆匆忙忙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吃,向来秉持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没鸡腿饿得慌”的嘉德罗斯只得就近找了家麦当劳,规规矩矩的排在队伍后排,看着点餐牌上金灿灿的炸鸡腿发着呆。


这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了一下,嘉德罗斯一开始以为是小偷想顺手牵羊,冷笑着想好啊,今天正好本大爷我心情不好,我看看是谁敢在太岁爷上动土,他刚准备逮住那只“胡作非为’的手,偏偏这么一回头,恰好撞进了一副靛紫色的眼睛里。嗯,该怎么形容来着,他这一眼明明看的很浅,不过是云淡风轻的扫了一下,但嘉德罗斯就偏偏觉得像一湖的水都被搅开了般,涟漪荡开来,又在他心口重重的撩拨了一下。


哦,忘了交代,嘉德罗斯,性别男爱好男,从小含着金汤勺、吃着纨绔和任性长大的小少爷,在短短二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体会到”一见钟情“是什么滋味。


“你没事吧。”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刚才就想和你说了,别一直发呆,队伍已经排到你了。”


嘉德罗斯愣了愣,开口说没事,一想又觉得自己真是有够丢人的,他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傻站了这么久,时间长的都够他在这里钻研出弦理论了。


“额……哦好的,我这就去点餐。”他慌不择言的点点头,对面的服务生已经满脸笑容的在迎接他了。嘉德罗斯走上前,指了指亮闪闪的餐牌,麦辣鸡腿堡套餐一份、巨无霸单点一个,两份大号鸡块、一杯新地、四对鸡翅,要辣的那种,再给我两个苹果派。


服务员:“请问你是在这里用餐吗?”


嘉德罗斯犹豫半晌:“……额,是的。”他用余光瞟了瞟后面排队的那个人,后者正盯着手机屏幕有节奏的敲击着,兴许是在回复讯息。


“总共是168元。”服务员向他展示了一下价格。


嘉德罗斯伸手去掏钱包,结果摸了个空,他想着要不就难得的用一次网银结账吧,偏偏他往右口袋一模,手机也不见了。


“……等,等一下,我找一下钱包……”


服务员依旧满面笑容,和蔼的盯着眼前这个娃娃脸的年轻人在自己身上所有有口袋的地方上下摸索。嘉德罗斯心急如焚,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急他就越慌,感觉身后仿佛无数双眼睛都在紧紧盯着,等着自己出洋相,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就好像被不着寸缕的悬在行刑台上,所有人都带着猎奇又玩味的心态注视着,偏偏那行刑的刀怎么也不落下来,连解脱都成了个笑话。


嘉德罗斯停下动作,他气恼、愤怒,但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在此之前他对负面情绪的容忍已经到了一个一捅就破的地步,而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就是一根刺,直直扎了进去。


“我……”


“我来付吧,我和他一起的。”


背后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嘉德罗斯回过头,看见那个有着紫眼睛的男人走上来,递出两张百元大钞。


“再加一份麦乐鸡套餐,把饮料换成热牛奶,谢谢。”


-


牛奶和可乐比起来,我永远选择可乐。

嘉德罗斯是个垃圾食品爱好者,热衷于五颜六色的碳酸饮料,金灿灿的炸鸡以及毫无营养的洋快餐。不过他这不良的饮食习惯也只是使他的娃娃脸看上去更肉嘟嘟了一点而已,体重还是维持着130斤毫无变化,祖玛虽不说,但对她家主子这种“只吃不胖”的体质可谓艳羡不已,恨不得把嘉德罗斯的DNA揪出来看看究竟是哪里变了异,但话又说回来,130斤还是个挺大的数字,嘉德罗斯出门在外都是谎报自己身高170,体重110,身上还有六块腹肌的。


如果真的有人问起来,天哪你竟然有那么重吗?这位大明星就会气势汹汹的告诉你,怎么?没见过骨架重的吗?这叫虚胖!


但面前的这个男人,堪称例外中的例外。


“别喝了。”男人抢过他手里的可乐,“喝多了胖。”


嘉德罗斯咬牙切齿,但把自己大裹特裹“微服出巡”也不好闹出太大动静,只能憋着不出声。结果那男人变本加厉了,一只手把桌子上的食物挨个点了一遍,最后总结道;这些都是垃圾食品,油炸的,不健康,你还小,不能吃这么多。边说着边作势要收回嘉德罗斯面前的汉堡。


“等等!!”嘉德罗斯大叫一声,回过神来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压低声音,“这是我的汉堡。”


“可钱是我付的。”


“…………”


话不投机半句多,吃了一半嘉德罗斯就觉着无味,不过眼前的男人秀色可餐,恰好自己又戴着墨镜,倒是可以躲在镜片后毫不顾忌的盯着人家看。嘉德罗斯边看还不免发表些评价,想着这样的帅哥确实少见,连带着过路的小姑娘都忍不住要低头走,一双眼睛也不说多么有特色吧,就那靛紫的眸子就够写上一首十四行诗,再看看那挺拔的鼻梁,上薄下厚的嘴唇,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帅,帅的无与伦比,帅的惨绝人寰。


男人自然是什么也没察觉,也没有质问问什么这个全身漆黑,裹得跟武装恐怖分子一样的人要和自己坐在一张桌子上,他只是以最稀松平常的喝着杯子里的牛奶。


“……你,你能不能借我手机用一下?”嘉德罗斯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但开口后他又觉得有点尴尬,说实话他长这么大基本上是顺风顺水,要什么都是随手拈来,这么低声下气向人借东西还是头一回。


男人也没多问,直接把手机递给了他。


“这么大方?”小少爷捏着手机一角晃了晃,“对食物挑三拣四的厉害,怎么就不怕我把你手机给抢了?”


男人继续喝着牛奶,眉毛也没抬,“你跑不掉的。”


“我怎么就跑不掉了?”


“吃完了就跑,不怕阑尾炎吗?”


“……”


嘉德罗斯懒得跟他争辩,他最不擅长应付说话会拐弯的人,比如丹尼尔,又比如面前这个银发紫瞳的帅哥。于是他划开手机屏幕,熟门熟路的敲下一串号码,电话那头响了几声,没多久就被一个人接起来了。


“喂。”


“喂,我是嘉德罗斯。”话一出口嘉德罗斯才发现不妙,不知不觉就暴露了自己是个大明星的身份,他刚想改口,但看见对面的男人神色一点未动,嘉德罗斯就也顺着说了下去。


“我拨的是我手机的号码,你是谁,你是不是偷了我的手机?”


对面停顿很久,好一会儿才传来一个哭笑不得的声音,这声音还挺熟悉,嘉德罗斯拍脑门一想,这不是丹尼尔吗?


“小少爷,你从我办公室走的时候手机和钱包都没拿,我还急着要去哪找你呢,你倒先冤枉我偷你手机。”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嘉德罗斯赶紧打断丹尼尔的自怨自艾,“我一会就回你那一趟,你先待着别走,我吃完这顿饭就来。”


“又没手机又没钱,你上哪去吃的霸王餐?”丹尼尔紧揉眉心,生怕他又生出些什么是非。


没想到电话那边的嘉德罗斯不屑的哼了一声,语气还颇为趾高气扬。


“一个素不相识的大帅哥请的。”说完他还忍不住接上一句,不过这次是用压低了的声音说的,“真的,特别帅那种,银发,紫色眼睛,冷冷的话不多,我要是手机在边上肯定偷怕一张给你,到凹凸影业去虽说混不到我这个位置吧,估计二把手还是可以的。”


知道了,小少爷。丹尼尔边说边腹诽道,公司供您一尊佛还不够,您还又自己请了一尊,我们修十座庙都不够给您上香的。他想着,又招呼了两句便借口要忙挂了嘉德罗斯的电话,这时秘书莱娜正好走进来,把第一期《谁是演技之王》的台稿摆在了他的桌子上。


丹尼尔随意的一扫,没想到这一扫就看出了事来。


银发、紫色眼睛,冷冷的话不多…………他看着台稿的嘉宾栏里那张帅的无与伦比、帅的惨绝人寰的照片,心里发出一阵无声的咆哮。


不会吧?


不会这么巧吧???



5


世事难料,有些事相逢即是缘,也有些事花光了几辈子的运气都碰不上。嘉德罗斯就是个例子,比如他花光了几辈子的运气撞见了能让他一见钟情的大帅哥,又在《谁是演技之王》的节目录制现场,发现了这个大帅哥就是前不久和他在微博上互掐的起劲的毒舌影评人——格瑞。他瞧着那张熟悉的脸,银发紫瞳、嘴抿成一条线,心想,上帝待我如此残忍,我那几辈子修来的运气全砸在这令人猝不及防的”再相逢“上了。


他现在很想买来一卡车《圣经》烧着玩。


雷德和祖玛瞧见他们老大那张半死不活的脸也不好说什么,两个人只能先后走过来,一人拿着台本一人拿着可乐,好说歹说才把嘉德罗斯给劝起来对台词。


“马上开始录制了,到时候十几个摄像头围着你转,哪怕你掉根眼睫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嘉德罗斯小少爷,这次认真点,可别怠慢了。”电话另一端的丹尼尔也没闲着,他正在洛杉矶出差,十六个小时的时差也没能耽误他隔一会儿就打个电话来“嘘寒问暖”。


“老大,这回咱们拿到的是什么本子啊?”


待丹尼尔终于千叮咛万嘱咐完后,雷德凑过去翻了翻台本,一看标题《青木之诗》几个字,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不是那个油腻骑士安迷修的电影吗?被格瑞嘲笑说像平底锅的那个,哈哈,这回咱们演他的?”


嘉德罗斯也没心思听雷德啰嗦,顺手把本子打开默读起来。他记忆力惊人,背诵台本基本上是一遍过,《青木之诗》就和它的名字一样是个文艺到烂骨子的故事,已是古稀之年的男人在墓园里偶然瞧见了曾经青梅竹马的墓碑,感慨世事难料,没想到年幼时的因故分离已经成了诀别,后来于心不忍的男人献了一束花,却被一下子拉回了过去,遇到了刚上高中的女主,两人展开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恋。


狗血。庸俗。嘉德罗斯如此评价,现在的电影还真是什么时髦就来什么,又是穿越又是重生的,安迷修怎么不去起点写金手指文呢?


话虽这么说,该演的还是得演,《谁是演技之王》虽然是录播节目,但是台下的数百名观众全部都是有着专业知识的火眼金睛,不是戏剧学院在校生就是资深星探,总之,想在舞台上打混混可没这么简单。


门一开,导播走进来朝祖玛比了个手势,示意嘉德罗斯该准备出场了。


“……嘉德罗斯大人”祖玛看着大明星不急不慢的往外走,还是有点忧心忡忡。


“怎么?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吗?”嘉德罗斯慢条斯理的说,“还是说你担心我一出场,就跟那个叫格瑞的杠上了。”


祖玛不说话,样子算是默认了。


嘉德罗斯冷哼道,“得了,祖玛,那种货色还没到能入本大爷法眼的地步,想要评判我,首先就得实打实硬碰硬的来,光凭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有什么用?”


眼神凛冽、举手投足都那么的趾高气昂,祖玛看着嘉德罗斯背朝着自己挥挥手,背影愈来愈远,他那般豪言壮语就好像是个准备去徒手屠龙的勇士。祖玛还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心想这才是我誓死追随的人,遇弱则强,遇强则更强,他要把天掀了都没人能拦得住。


当然,他没注意到的是嘉德罗斯嘴角不明显的抽搐,那副样子倒不像是去屠龙,更像是——他自己就是那条恶龙。



-


嘉德罗斯抽签选中的表演段落是影片的结尾。


男主穿越后,会在一颗青木树上刻下日期,他以此来提醒自己所处的世界。这时他常常在两个世界中颠倒来去,一会是站在墓园中已逾古稀的自己,一会又是穿梭在林荫道下骑着脚踏车的自己,后来他无从分辨,越来越混乱,但他依稀记得女主是已经去世的人,这简单的念头最后扩大成莫名的恐惧,他想着,我要回去,回到真实之中,所以在女主车祸发生的当天,他选择了旁观,只是默默看着怀中的女主死去。


最后,男主回到了现实世界,他发现自己摆放的花束下面搁着一本笔记本,那笔记本上画满了男主的样子,开怀大笑的、愁眉紧锁的,全部都只有他一个人,书页的夹缝中,一片斑驳的树皮凋落出来,上面零零散散的数字正是男主刻下的日期,最终停留在了20140809这天,女主离世的那一天。


台本上对嘉德罗斯的要求是:「男主得知真相后,将会有一段长达两分钟的长镜头,请按照自己对于剧本及人物的理解自由发挥,可适当设计台词。」


灯光暗了下来,摄影机全部就位,背景音响起的时候,嘉德罗斯倏地睁开眼,但他只是睁到一半就停下了,半阖的金色眸子就这么直冲冲的望着镜头,里面空无一物。


“我没能做得到。”


他启口,一向张扬的声音竟被他倾吐的平整无暇,树皮剥落,阳光摔碎出淅沥沥的响动。


“跨越生死什么的,听上去浪漫又该死,所以懦弱的我才总会朝着你回望,我希望你走过来一点,再靠近一点,我期望能感受你的体温,让我知道你是真真切切活着的。”


观众都安静了,这种安静带着细微的响动,从嘉德罗斯的耳麦处传出来,一声接着一声,钻入耳膜。他那半阖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下来,毋宁说那是他入戏至深的情感暴发,哪怕他陡然颤动的声线,都透露着执着的疯狂,以及自责的悔意。


“我在2014年还没有听闻你的消息,你活在我为数不多的记忆里,还是扎着羊角辫、说话结结巴巴的女孩。”


他趔趄着向前一步。


“我会去找你的,不管你在哪我都会去找你的。我发誓。我发誓。我发誓。”


那三个“我发誓”像钉子那样钉进心脏,一阵钝痛过后,剩下的——一如春日将近,青木的树浪依然故我的汹涌澎湃,掀起一首有头没尾的诗行,归零在叶片簌动里。


灯光重新亮起,嘉德罗斯直起身,面向评委与观众鞠了一躬。


“太厉害了。”带头鼓掌的是导演安迷修,“请原谅我,面对你出神入化的表演我已经词穷了,嘉德罗斯,《青木之诗》,幸甚有你。”


他那独具一格的说话方式硬是把嘉德罗斯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只得干笑两声,附和着说谢谢导演夸奖。


第二位评委是银爵,行业里响当当的摄影师,早就拿奖拿到手软,但他明明前几年宣布不再参与电影制作了,这次不知怎么又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来做特邀评委。


“精彩。”银爵长得黑,说话也跟个黑洞一样,一两个字就没影了。


第三位评委是雷狮,和安迷修一样是个导演界的青年才俊,偏偏爱好小众,连着导演了几部电影不是犯罪悬疑就是恐怖灵异,主角要么是精神分裂要么就是连环杀人犯,听说最近在筹拍“绿河杀手”记录片,等到正式上映又不知道要被审管部门剪多少刀。


“出人意料。”这位导演可不像安迷修那么好说话,瞧着嘉德罗斯的眼神都带着股耐人寻味,“没想到当今最红的流量明星有这种水平的演技,虽然称不上某些人说的‘出神入化’,到好歹拿出去也不丢人。”


大家一听就乐了,敢情原来他在挤兑安迷修呢!


几句调侃过后,主持人示意第四位评委可以发表评价了,嘉德罗斯呼吸猛的一停,悬着颗心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装作无所谓的往第四位评委那边瞟了几眼,尽力把自己表现得盛气凌人一点。


自己演成什么样心里还是有点数目的,可能确实赶不上安迷修夸的那么好,但在毒舌影评人格瑞面前扬眉吐气可不是什么问题。


嘉德罗斯美滋滋的想着,就等着看格瑞憋青着脸,给自己戴几顶高帽子的样子了。


也许是因为在座的都见识过嘉德罗斯和影评人格瑞前段时间在微博上撕的热火朝天的场景,群众干脆都屏息凝神,端坐着就等待格瑞同志来一段感人肺腑的言论,顺便两个人还可以借机握手要好,都说不打不相识,两人此后也可以兄弟手足情深意切。就连一旁的导播都这么想着,恨不得现在就往他们俩中间P上几朵花,开始播放“朋友一生一起走”。


没想到,格瑞只是摇了摇头。


摇头?摇头是什么意思?嘉德罗斯还没反应过来,格瑞就开口说了起来。


“你表演出了一个人的追悔莫及,表演出了他执着的疯狂,但是,嘉德罗斯。你的疯狂带着并不符合心性的幼稚,就好像一个撒着野闹腾的孩子,吃不到糖,张牙舞爪,你演出的并非是‘失去’,而是‘得不到’,是对剧本最浅显的一种理解,是对过往一种消极的否定,你也许根本没有理解透男主究竟在想着什么——轻视。盲目。这才是你最大的弱点,也是一个演员绝不能拥有的弱点。”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他们注视着台上的嘉德罗斯。后者似乎并没有表现出预料的愤怒,他很平静,平静的异常,但凡是个演员,想必都会对这样的评判感到不适,再次他们也会据理力争,以自己的角度讲出对剧情的理解。可嘉德罗斯没有,他先是一言不发,许久后才举起话筒,语调像平稳光滑的沙漠。


“既然如此,不如请格瑞评委以身示范一下吧,让我也能跟着学习学习。”


这寥寥数语抛下,不知是说者有意还是听者有心,竟让他们都想起了没多久前这个娱乐圈顶级流量转发的那句话————


“哦?看来你很懂啊?光说不练算什么,有种面对面比一次啊??!”


换汤不换药而已。




6


节目组本来是不想让格瑞上台的,毕竟嘉德罗斯祖宗的粉丝可惹不起,一人一口唾沫星就能淹没太平洋,而格瑞呢?又是微博热门影评人,一手操控着院线影片的风评——这么一弄不就等于把两人的矛盾摆到台面上来了吗?导播急得流汗,想着该怎么息事宁人,正好银爵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放心,有事我担着”,愣是把他感动的涕泪横流,心想姜还是老的辣,什么安迷修啊雷狮啊格瑞啊,论分量谁及得过老前辈银爵?人家可是差点把什么金棕榈金熊的奖杯差点搬空的人,差一步就能封神了。


于是,吩咐下去,准备准备继续开始录节目。


格瑞确实也没想过嘉德罗斯会来这么一出,他觉得这整个节目组就够疲于应付的了,拿着台本告诉他这个不能说,那个要怎么说,格瑞向来不是见风使舵的人,讲话也直的很,说一不二的,所以看到嘉德罗斯的表演,他也只是清清嗓子把真话都说出来了。


说真话也犯法吗?格瑞心想,那边的嘉德罗斯更是趾高气昂,看都懒得往这边看一眼,翘着二郎腿,玩世不恭的坐在座椅上,末了还大大咧咧比出个中指,也不怕他周身三台摄像机围着转。


灯光暗了下去。


摄像机直对着格瑞的脸。


前面长达三十秒,他都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身体有小幅度的晃动,就好像一桩枯了的树。他侧过身,用掌心摩擦着手背,大拇指在每一个关节上停留许久,接着,镜头推近到他的脸上,那双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些不知所以的迷茫——他在踌躇着,犹豫着,因为死亡对他来说忽近忽远,在触手可及与虚无缥缈两者之间徘徊。他看不真切,便揉了揉眼睛,那双略带浑浊的瞳孔望见了什么,又悻悻的收回去。


这时嘉德罗斯终于明白格瑞那翻话中的寓意,“张牙舞爪”、“不符合心性的孩子气”——对,那不过是嘉德罗斯一厢情愿的理解,他只是把自己代入角色,而没有完全走进去——一个古稀之年的男人,又怎会趔趔趄趄,说着那些关乎誓言爱情有关的话呢?人的心理是随着年龄一起老去的,年少的爱恨懵懂在若干年后想来,也应该只剩下阴沉、迟缓,是绞车拖不动的链条,是泥泞上沉甸甸的车轱辘印。


他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五十岁之前,它叫做”爱情”,五十岁之后,它叫做“丰碑”。


时间已经流转到长镜头的最后十秒钟,“男主”翻开皱巴巴的笔记本,一张树皮从中掉落,他慌忙抬起头,也没注意那树皮滑动的轨迹,似在看着风如何流动,那随之伸出的右手也定格在半空,如同被重力狠狠拉扯一样很快的垂了下来。


“至少…………”


他说,那两个字像是被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那样


“至少………………”


倒计时结束,格瑞在一片掌声跃动中完成了他的表演。


他的最后一个“至少”是看着嘉德罗斯说的,那句话应该只是被说了一半,后续的内容就被“男主”藏在了风里,但偏偏嘉德罗斯读懂了,他在格瑞恍然垂落的右手上看见了对得而复失的困惑,而这种困惑进化成脆弱,成为了残食精神的蛀虫。


“至少,让我重来一次。”

“至少,给我一个后悔的机会。”

“至少,别丢下我。”

“至少,告诉我你是真的,栩栩如生的你,我们坐拥在青木之下听树叶的十四行诗,在极其短暂的须臾间,我还拥有你。”


嘉德罗斯坐在椅子上,不知怎么的,他感觉一股莫大的空落笼罩了他。他想去看看格瑞,发现对方也在回望他,两人对视几秒,嘉德罗斯就紧张的像个木偶,幸好格瑞及时收回了视线,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完了。嘉德罗斯在心里痛苦的抱住头。


陷进去了。




TBC







争取三发完结,我尽量勤快点~

别的不敢保证,但能保证一定从头甜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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