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dewithelephants

【威红】《审判前夜》

-IDW背景

-发生在威震天接受审判前一夜的事。



                                    《审判前夜》




 

月卫二的温度异常之低,低到无法忍受。

 

在这种连锈菌都长不出的地方,唯一适合囚犯的刑罚就是抽干能量,把他丢在地表上活活冻死——看着那一个接着一个被押送进这里的霸天虎重犯,我经常这么想,但事与愿违,他们大多数还是有固定的刑期,几百万年后就能出狱,少数几个被处以流放之刑,他们被注入了催眠能量后塞进一个小型逃生舱里,目标设置为遥远的宇宙混沌边境,永世不得返回塞伯坦,而在我看来那等同于给了他们第二次人生,让他们多了一次作恶的机会。

 

塞伯坦的法律对于战犯还是过于仁慈。霸天虎死不足惜——这几乎是我与同事们达成的共识,如果你知道他对我们的星球做了什么,我想你会跟我们一样的想法,中立派的大屠杀、组合金刚的非人道实验、以及对占据各个环省后的暴政……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同胞死去,与此同时,越来越多战犯被押送进来,他们毫不悔改的坐下,占据一间牢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与我们一同分享有限的配给,我们不能让他饿死,也不能让他遭受不明不白的审讯,说真的,我快被折磨疯了。

 

警车发来那个通讯请求时我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能量块,我只是迟了一秒接通,他那张不怎么和善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他看了一眼我手里的能量块,没发表评价,他一贯的风格的就是少说废话,果然,他直接切入正题,说让我做好准备,今晚安排一个独立的会见舱给威震天,到时候会有TF去和他见面。

 

我问了一句是不是前来提讯的警官,警车很干脆的就否认了,他说来者是个重要人物,总之别亏待了他,当然也别让他搞得太过火。

 

当时我没懂警车所说的“过火”具体是什么意思。不过当晚上我见到一行大摇大摆行进的队列时,我就已经明白了大概。我很快认出了走在最前方的TF是红蜘蛛,他虽然没带那顶浮夸的皇冠,但他的涂装在月卫二惨白的地面上仍然鲜明到无法忽视,一个空军战士,选择了亮红色的涂漆——我时常无法理解那究竟是青丘的古怪审美还是霸天虎的某种军规,总之那颜色让他在人群里就像个移动的活靶子。

 

他走到我面前,很简单的扫了我一眼,我敬了个礼(这算是致敬最高执政官的必要礼节,尽管我极不情愿这么干),然后我带领他前往早就准备好的会见舱。

 

威震天正坐在那里,手摆在前方,一言不发,他并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何会被带出羁押室。霸天虎的重犯与其他重犯比起来更加危险,他们在接受审判前都不被允许迈出羁押室一步,简单的探视是完全被禁止的,哪怕是提讯官前来审讯也是在羁押室内部进行。威震天不能理解,我同样也不能理解,我没法猜出为何他们要在审判前夜做出这么冒险的事,让霸天虎的前首领与他的前副官会面?他们到底是高估了我们防越狱的本领还是低估了威震天的危险程度?

 

红蜘蛛定住脚步,他清了清发声器,那一点都没有必要,隔着单向玻璃威震天根本看不见他。

 

“你们确保已经给他上好所有的防逃装置了吗?电子锁?抑止夹钳?反能量场手铐和脚镣?”他语速很快的问我。

 

我回答他:“一切都遵循您的指示,红蜘蛛陛下,他是最危险的罪犯。除了以上您提到的那些外,我们还给他的行动模块植入了一个待激活病毒,激活条件是他作出任何攻击或反抗的行为。”

 

“那完全不靠谱,首先对攻击行为如何界定就是个大问题,假设威震天想玩一手,他做出了让系统无法判定的行为,导致行动模块紊乱,排斥病毒的同时就会产生能屏蔽磁信号的干扰波,其次霸天虎早在三百万年前就弃用了这项没水准的技术,提议弃项的TF就是我,第三,我从来都不相信汽车人低劣的科学发明。”红蜘蛛朝我笑笑,“哦我忘了,如今的塞伯坦没有派别之争,我应该芯平气和一点。”

 

去他炉渣的芯平气和。红蜘蛛!这个该回炉的恶棍!我憎恨所有霸天虎,但其中最能引起我反感的莫过于他,威震天的错误仅仅在于他的残暴,而红蜘蛛,他阴险狡诈,作恶多端,他本该被处以极刑,却因为基地金刚的预言逃脱了制裁!命运总是向不该被宽容的人伸出双手,他明明是最该死的那一个!我连带着我死去的数百万名同胞在芯里狠狠的诅咒他。但我的发声器却向他继续解释道这只是针对威震天所有防逃手段中的一个而已,另外我们还对他进行了两次能量的筛排,现在的威震天只配备有最基础的维生能量,那一点库存连维持光学镜的亮度都很难。

 

“听上去比之前那个有用一点。”红蜘蛛满意的点点头,“要是他虚弱的完全不能动弹那就更好不过了,好了,时间紧急,我得进那个房间和他好好聊聊了,你,你叫——”

 

“R1247。”我回答他,“这是我的代号,我们的工作必须隐去真名。”

 

“呵,管他呢,我只是想跟你说你得在门口站一会儿了,一会儿里面发生的事可能不会太好看,不管怎样首先确保我的机身安全。牢牢记住这一点,在塞伯坦我们都是靠地位高低来决定谁生存谁倒下。”

 

他推开了门。我站在单向玻璃前默默的注视红蜘蛛走进房间,他步伐潇洒,至少看上去像模像样,不过这没持续太久,一切与和平有关的氛围在威震天抬眼的瞬间全部烟消云散了。

 

我第一次接触到威震天的直视而来的目光,那异样的冷酷甚至冻结了我的火种,我本想挺起身子勇敢的对视回去,但我发现他其实并不是在看我,他是在看挡在前方的红蜘蛛。

 

过于紧张的我差点忘了这是面单向玻璃。

 

“威震天。”在对方开口之前,红蜘蛛抢先直呼他的名字,“你看上去精神不错,不像个马上要上审判台的TF。”

 

一阵沉默。

 

威震天没有理他,我不知道是他单纯的不想理红蜘蛛,还是他的能量已经低到不能支持发声器的运作。

 

“听到我说话了吗?”

 

“一清二楚。”看来是前者。

 

银白色的暴君在有限的条件下舒展了一下肩膀,动作依旧有力,他终于不再维持那个看上去很僵硬的坐姿:“我早就料到你会出现在这里,红蜘蛛,别浪费时间,把你的意图直接说出来。”

 

我很好奇红蜘蛛会怎么回答。

 

“我接受塞伯坦最高法庭的指派,前来这里说服你认罪,霸天虎名存实亡,你身为头领对所有战犯的罪行承担全责,谋杀、掠夺、叛国……数不胜数,以及我作为塞伯坦的新执政者,特意来提醒你一句,审判将至,你别想耍任何花样。”红蜘蛛的讲话方式像是在背诵一样,“顺便也是过来提醒你一声,审判时我会作为证人出庭。”

 

“我想这应该不是你自愿的选择。”

 

“恰恰相反,当擎天柱寻找合适的证人时,我第一个站了出来指控你。”

 

他掩饰不住面甲上鄙夷的神情。

 

红蜘蛛似乎是特意来贬低威震天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羞辱他的机会。我差一点都替威震天感到可悲,这仿佛让我提前看到了执行死刑那天的场景,威震天站在那里,火种剥离器就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而他的前部下红蜘蛛在他身后小人得志般的笑着,他伸出手一把把他推向电椅……

 

威震天对红蜘蛛的话语没有反应。

 

我开启了光镜里的录像功能,开关的转动触发了一个轻轻的”嘀嗒“声,幸好,他们都没精力注意到我这边。接待红蜘蛛时,他明令禁止我们使用一切录像录音设备,只能配备三位狱警在门外看守。对于最高执政官的命令,我们表面上选择听从,实际上却另有动作。在此之前警车早就严格命令我必须从头到尾监控发生的一切,别去管红蜘蛛是怎么要求的。我想他这么做应该有他的理由,他好像一直不怎么喜欢红蜘蛛,也很苦恼这两个前霸天虎会不会有串供的可能,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阻止这次见面,我想他可能有什么我没法猜透的理由。

 

他们之间又沉默了许久,直到红蜘蛛忍耐不住开口,用他尖利的嗓音向威震天发问:“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以你的作风你不可能乖乖伏法,在你想做出什么之前我只能劝你不要再动歪脑筋。”

 

他凑近威震天,用上了很低的音量,他可能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听到他说的话,然而我的音频接收器因为改造比一般机体灵敏十二倍,因此我完全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我劝你别再拖累我。”

 

“这才是你来见我的真实目的:威胁我。红蜘蛛,你的想法很好,可你手上没有任何能让我对你妥协的筹码。”威震天露出残暴的笑容,那让我不寒而栗。

 

红蜘蛛确实没有。他两手空空,而作为阶下囚的威震天却能用几句话就让“红蜘蛛政权”倒台——几句话就能。只要那个暴君在法庭上开口说些关于飞行者恶毒的扩张计划,讲述他们曾经对青丘与翱飞城做了什么,人民芯中的标杆就会摇晃。那个空军总指挥曾经和威震天一样无恶不作,成为“天选之人”只是个噱头,那并不等于他也能成为像擎天柱那样光辉的领袖。

 

我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

 

“是基地金刚选择了我。”红蜘蛛说,“是我领导着塞伯坦,我比你有用的多,老东西,霸天虎的时代结束了,你的伟业需要你去陪葬,一个将死之人别妄想再来干涉我。”

 

“这么说我会被执行死刑?”威震天眯起光镜,他一点都不为这个可能的结果感到恐慌。

 

“套我的话没用,我对轮子们是怎么议论如何处置你的也毫不关芯。”

 

“死刑在情理之中。“威震天生硬的打断他,“别虚伪了,红蜘蛛,我们为什么不对彼此坦诚一点,五百万年来你都盼着我死,现在普神给了你一个绝佳的机会,你不仅可以达成你的愿望,还能免去做一个刽子手的负罪感。”

 

“这种好事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我所做的不过是给轮子的领袖吹吹耳边风,再把你的罪级加上几等。”

 

红蜘蛛甩给他一个傲慢的神色。

 

威震天和红蜘蛛关系恶劣,这在我们之中也不是什么大新闻,但亲眼见到还是会让我反感,霸天虎是一群亡命之徒的流放地,他们靠着对威震天盲目的追从形成极不稳定的关系。我想,虎子之间应该从没产生过什么战友情谊,假设报应号上闹饥荒,他们说不定会把看不顺眼的TF拆掉,吃进燃料舱里,直到只剩下啃烂的装甲碎片。想到这儿我便一阵恶寒,更加的觉得威震天罪不可赦,红蜘蛛同理。

 

我由于被想象出的画面恶芯到电荷倒流,差点忽略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等我重新集中注意力时,我发现红蜘蛛不再气定神闲,他无意识的绕着半边桌子来回转圈,而威震天语气加重了许多,他的光镜亮度只增不减,我听见他正在嘲弄着那个Seeker。

 

“王冠的重量承受得住吗?你动一下脑模块就该知道塞伯坦不可能会站在你那边,你想通过明日的审判来塑造你的光辉形象,表现出你有多么憎恨我的所作所为——当然,我们都知道你憎恨我的感情毫不虚假,可你终究是个霸天虎,一个施暴方、一个战败方,在把我推出去作为众矢之的之前你就该考虑到这一点。怎么了?红蜘蛛,还是你已经想好改口了?诬陷从头到尾都是我用暴力逼迫你做的这一切?”

 

红蜘蛛的脸色很难看,他深色的面甲上五官十分别扭的锁在一起。

 

但他只是慢吞吞的说:“我并不介意当你的死刑执行人,我完全可以现在就处决你,就在此刻我有一百种让你回归火种源的手段,让你痛不欲生、让你跪下来喊着我的名字求饶,我是最高领导者,有些任何豁免权,杀死你对我来说是件既轻松又讨好的事。”

 

他说的很有道理,威震天注定要死,谁去当那个执行者都会成为人民的英雄。更何况他的立场本是站在霸天虎一边的,手刃前首领恰好能成就他不留情面的伟大。不过我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的发生,月卫二只是监狱,不是刑场,再加上警车肯定也不会因为威震天的死而饶过我,我快速跨前一步想冲进会见舱。我担芯红蜘蛛真的会对威震天下手,普神保佑他最好别那么做,我实在不想因为这种事和他开战。

 

“试试看。”威震天纹丝不动。

 

红蜘蛛将氖射线对准他的火种舱,光束开始充能,发出嗡嗡的粒子震动声,但在我冲进房间的前一秒,他却抬起手,让那束致命的光打在后面的墙上。

 

不,我不像你。我听见Seeker自我解释道,他摇摇头,“我不会成为你。”

 

威震天与他对视,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在笑声后他恶意满满的说:你错了红蜘蛛,你到现在都没有明白: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

 

他们之间的对话很快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争吵。红蜘蛛的手掌在桌角留下愤怒的压痕,他开始辱骂威震天的昏庸无能,高声评判威震天的革命从根本上就是个错误。他最后悔的事就是跟随了霸天虎,将这个错误扩展的更大更无可挽回,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最该做的就是去地下矿场杀死那个银白色的矿工。

 

“你明明忌惮着我,因为青丘的飞行者都追随我的脚步而来,他们效忠的不是你,你的多疑就和你的愚蠢一样在你的脑子里根深蒂固。”

 

“我没担芯过这个,这就是为什么我总说你不自量力,你在青丘的地位不足以让你成为我的威胁,更不足以让你和飞行者们在内战里活命,军品的悲哀就在于没有选择,他们比你更早意识到这一点。”

 

“你不过是在狡辩!!”红蜘蛛愤怒的咆哮,“你想杀我但动不了手,一旦我死了,飞行者部队就会四分五裂,你没法掌控他们!就像你没法掌控我!但你又迫切的需要一支能制空的队伍……”他讲话的方式过于咬牙切齿,“威震天,我们互相猜忌的够久了,事到如今你成为了阶下囚,我对坐上你位置这件事也早就失去了兴趣,比起那个我还有更有意义的事要做,我不会让你挡在我面前。”

 

“你不会?不,我亲爱的红蜘蛛,我从没想过要对你做什么,你是抱着怎样的想法觉得我会想方设法阻挡在你面前?不,我没想过去破坏你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比起那个我更希望好好看着它发展,成为你重要的一部分,再好好看着它分崩离析。“威震天的话语也令我感到无名的恐惧。“毕竟,只有你的痛苦才能令我的火种感到快乐。”

 

红蜘蛛尖叫一声,发泄着他所有的怒火,作为一名旁观者,我只能看着他的歇斯底里。他的不幸全部来源于威震天,只要那个暴君还活着,他就能给他施加痛苦,哪怕那痛苦是无形的。我明白他们为什么都说威震天是个擅长蛊惑人芯的演讲家,确实,他能吸引到最精英的战士,也能让这些战士轻易为他送命,他轻易掌控者他们。月卫二上关押过许多霸天虎重犯,我见过的有不少,他们无一例外都对这个暴君有着病态的依赖。通讯所拦截过许多封信件,都是从这里发往报应号的,具体坐标不清楚,但信件里都是对自己被汽车人俘虏的歉疚,他们之中没有TF央求威震天来解救他们,唯一重复提起的话是那句让我倍感不适的“霸天虎万岁。”

 

我讨厌那句话,三个单词,每一个都让我感到不适。

 

……我看向红蜘蛛,我意识但他与那些霸天虎囚犯本质上是一样的,即使他口口声声的说要威震天死,但他的氖射线只是虚晃几下,从来没有握稳过。

 

倘若他能干脆一点,哪怕是一点……我不由自主的这么想,真是郁闷,前几塞分我还在为威震天遭受的背叛感到遗憾,现在我又觉得红蜘蛛可怜了。他们就像是一对讨人厌的金属蚊子,捏不死,也没法从脑袋边赶走——这个比喻确实很精妙。

 

暴君不在意他前副官不断的辱骂,他乐在其中的表情就就像在欣赏一场表演,他的光镜保持着最低的亮度,但看上去还是很渗人。红蜘蛛在他的注视下终于平静了点,他冷笑一声,将目镜转向了我的位置。“你。”他指指我,“进来。”

 

我没法违抗他的命令,只能不情不愿的走进去,选择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尽量离他们两个都远一点,希望他们的战火不会波及到我。

 

“看来你是觉得你一个人对付我有点困难,需要搬个救兵。“威震天说。

 

这回轮到红蜘蛛对他的话不予理会,他转了个身,一步步向我走来,当他的手覆上我的排风口时,我感受到他的忍耐。

 

“把外循环的三个电子锁拆除。”他对我下了个命令。

 

我听罢,手按到了背后的能量枪上。我谨慎的问他:“你想做什么?”

 

“放轻松,新兵,威震天哪里都去不了。”红蜘蛛打量着我,光镜里的环形逐渐缩拢,这时我看出来他其实并不愤怒,也许之前那些都是演出来的,他的目光狡黠,或许还带着点玩味,他靠近我头侧低声说,“我带来了一些东西,怎么说呢?那东西对明天的审判很有利,可以让他在法庭上少说一些废话。我现在是向着你们这边的,能把他推上电椅才是我的最终目标,不过他现在这样我是没办法下手的。”

 

我听见他涡轮的低速转动声,他靠我靠的太近了,我想一把推开他,可我又对他背后那位暴君的目光感到惧怕。

 

“你经过授权了吗?”经过一番思考后,我也同样低声问他。我猜想红蜘蛛手里的东西应该是一种特殊的病毒,与我们向威震天植入的反暴力病毒类似,但我们的病毒只是限制行动,红蜘蛛的应该能升级到限制思想,这样就能更大程度的避免威震天当庭翻供。

 

我们在以前几个霸天虎战犯上也用过这一招,一切都是经过上级的授意。

 

红蜘蛛干脆直接凑到我的音频接收器旁:“嘘,是警车让我来的。”

 

我一下子明白了警车在通讯视频里的欲言又止,他一定又是瞒着擎天柱想出了这个办法,红蜘蛛则是他的同伙。我一点也不意外,我直属于警车管辖,听命于警车,我知道我的上司是个想法和做法都有点偏激的TF,因此他伙同红蜘蛛想出这个办法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那不足以证明我完全相信红蜘蛛了,在实施之前,我必须向警车核实。

 

我打开通讯频道,用一条暗线向警车发去视频会话请求,警车拒绝接通,隔了几秒钟,他回复我一条讯息“照他说的做。”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就这么放任红蜘蛛去解开威震天的电子锁,而警车的态度又坚决到死板,最后,我只能下定决芯问警车:“擎天柱同意这么做吗?”

 

“你的上司是我。”警车这么回复我。

 

这三条讯息被我的清扫系统迅速清空,我回想着警车的话,默默的从子空间里拿出钥匙。我需要解开三层电子锁才能让红蜘蛛有空间给他植入病毒,每个电子锁都由16位密码和一个对应的方块孔构成,那有点复杂,可能需要那么一会儿,我走到威震天身边,刚准备解开第一道锁,他用阴戾的目光观察着我的动作。

 

“他让你对我做什么?”

 

我明白威震天说的“他”是指红蜘蛛,但我还是差一点认为他已经发现了是警车在背后策划着一切——这不能被他知道,否则法庭上他就能以此做文章,称汽车人滥用职权对他使用严刑,以此来给自己脱罪。

 

“我会解开你的最外面的三层电子锁,之后的事我不清楚。”我尽量将话语简单化。

 

我深呼吸一口开始拆除电子锁,我知道,威震天不会那么容易就上当受骗,他很快就会发现事有蹊跷。

 

红蜘蛛仍在抓紧每一个可以奚落他的机会:“真是讽刺,以往我们的处境总是反过来的,你负责羞辱我,我负责接受你的残暴。”他转动手指,那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芯片,他的动作太明显了,我只能向普神祈祷威震天没有在意那个小东西。

 

“你确实什么都做的出来,红蜘蛛。”威震天仰起头,第一道电子锁被解开了,静电流在我的手指间转了几圈。

 

威震天没有做出任何挣扎,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配合。

 

“被汽车人逮捕入狱的霸天虎战犯有很多,我看过其中一些的庭审记录,每一个都表现得乖顺到异常。声波猜测汽车人有不光彩的手段来迫使囚犯认罪,不知道那到底是物理上的还是芯理上的,总之那挺奏效。”

 

我手上的动作一沉:他还是发现了。虽然我知道这是早晚的结果,但我仍旧感觉到自己的感压器在大幅度震颤。

 

“你的情报官确实还有点用处。”与我相比,红蜘蛛显得镇定多了,不清楚那会不会又是他的高超演技。

 

“我的士兵们,同样也是你的士兵,他们为霸天虎效命,勇猛的战斗,出入生死磨炼出的意志却敌不过你手上的那个东西。”威震天没有动怒,他听上去像是在感慨,像是在喟叹,“红蜘蛛,我最为重视的副官,在这个沉重的审判前夜你向我展示了什么叫做恩将仇报。不过这没什么,你不欠我任何东西。而我对你所做得事却让你的报复显得更情有可原。”

 

威震天突然转向的话锋让我觉得很突兀,我不知道他又在策划些什么。

 

“红蜘蛛,趁你还没动手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说。”

 

“闭上发声器,你的遗言我不想听。”

 

红蜘蛛将身体靠在墙面上,我看出他有一些意外的慌乱,但愿那是我的错觉。

 

“卡隆是最混乱的行省,罪恶的根苗必须从那里开始被掐断,但那不意味着全部,你得学会适当收手,不要让集权使它变的像五百万年前的塞伯坦议会,还有青丘与帕拉克萨斯,早期它们单独为政,那导致的结果就是它们成为内战中第一批被扫荡的城市,因为它们毫无后援。“威震天缓慢的说,“你应该把它们的重建提上议程,至于它们是否维持之前的制度,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红蜘蛛停下了所有动作,他看向我与威震天,这时我已经解开了第二道电子锁。

 

“……这算什么?你临死前对我的忠告?你想通过这种无聊的做法来表达你对我的关芯?你在乎我是否会成为一名好的领导者?”

 

他一口气提了好几个问题,我听见他攥紧拳头的金属摩擦声。

 

没有等来回答,红蜘蛛将身体背对过去,就在这时我看见威震天露出了一丝笑容,那个笑容说不上雅观,在我看来那简直接近于满怀恶意。

 

“别听他的!他在利用你!!”看出了红蜘蛛的犹豫,我大声向他喊道,我已经没空去管明明想置对方于死地的红蜘蛛是为什么会突然犹豫起来,为什么会毫无征兆的就退缩……我以最快的速度输入第三道电子锁的密码——只有一步,只要一步了,马上我会抢过红蜘蛛手里的病毒芯片,植入到威震天体内,这个残害我们星球的独裁者会被病毒完全的控制,明天他会乖乖认罪,乖乖受罚,坦然的躺在电椅上,让火种剥离器处决掉他,直到化成一堆废铁,我不能让任何TF破坏这一切。

 

警车一定会赞同我的做法:哪怕舍弃一切,也要把威震天推上死刑台。

 

“他不过是在用花言巧语欺骗你!“我继续喊道。我看到红蜘蛛转过身来,他的机翼绷紧,每一个栓纽仿佛都在颤动。

 

“威震天……“他喊着他前首领的名字,一步步走过来。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比你与这位狱警间的关系深刻的多。”威震天瞥了我一眼,“相处五百万年,你早就看透了我是不是真芯想利用你,仅仅是利用的话,你不可能在副官的位置上牢牢不动。”

 

“我说过你只是忌惮飞行者部队,你忌惮我拥有三分之一的兵权。”红蜘蛛的声音都有些抖动。

 

“可我也欣赏你的才能,你的谋略,我的确没想过让你爬到我的上面,但我也没有让其他人有越级干涉你的权利。”

 

威震天是个蛊惑人芯的演讲家——我再次确认了这一点,此时我看出红蜘蛛已经因为他的话语越发的动摇。焦躁卷袭上我的情感模块,我试图一步步走向红蜘蛛,目标锁定他手里的病毒芯片。

 

“让我们来回想下你做了什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过你?我知道你成立黑狗队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对付我,我想你忘了,塔恩是什么时候告诉我我被列在他们黑名单的第一位的?就在你宣布黑狗队可以单独拥有执法权的下一秒,他根本等不了看我死,幸好我给自己留的不只一手……“他正在尽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是你背叛了我……我曾经……我那么相信你……我以为你会兑现承诺,但看看我现在还剩下什么?”

 

红蜘蛛将病毒芯片握在掌心里,只要一个动作就能捏碎它。他仍然在犹豫,但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能让警车的计划在这里半途而废,我咆哮一声冲了上去,我的力气很大,红蜘蛛因为我的动作趔趄了几步,趁那个Seeker还搞不清状况的时候,我狠狠地掰住红蜘蛛的手,让那个芯片从他的手里滑落。

 

下一秒我感觉到天旋地转,一种我从没有经历过的空虚感穿过了我的身体,我倒在地上——我猜可能是红蜘蛛对我进行了反击,于是我拽住了他的脚,另一只手拿住那病毒芯片,我试图将提前编辑好的讯息发送到与警车的暗线上,就在同时,红色的HUD却抢先一步占据了我的屏幕。

 

【能量值流失:99%】

【火种核活跃峰值:0-0-0】

【修复系统:无法启动】

【状态锁定:无法启动】

【固有防御:无法启动】

 

……

 

【机体自主下线】

 

我闭上目镜,听见红蜘蛛说了一声“Surprise”,他一改刚才悲痛又慌乱的神色,嫌恶的用脚尖踢开我那早已失去力气的手,低下身再次拿走了那块芯片。

 

我最后听到他说的话是:“R1247,你受到威震天的蛊惑,擅自拆除囚犯的电子锁,这样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渎职重罪,不过还好,你被威震天所害,为此也付出了性命。”

 

我要死了。我被陷害,死在一名臭名昭著的霸天虎手下,想到这一点,我的清洗液不甘的涌了出来,但那只有几滴,其余的永远被埋在暗淡的光镜后,我能感觉到我的火种舱变得越来越轻,机甲慢慢褪色。

 

红蜘蛛笑了一声,在我生命的最后,那笑声就和威震天的一样让我不寒而栗:

 

“当然,这全部都是你的咎由自取。”

 

 

 

 

威震天看着红蜘蛛的脚跨过地上的能量液,他避开锋利的桌角,最后站在威震天的对面。

 

“真不错。“威震天难得的发出一句夸奖,带着一丝讽刺意味,“你刚刚杀死了一名狱警,还嫁祸到了我身上。”

 

“现在我的身份比你高贵,我可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杀人犯。”

 

“你的CPU什么时候能起点作用,红蜘蛛,这个监狱属于汽车人,底下的眼线成千上万,死了一个狱警或许不算什么大事,但擎天柱也不会坐视不管。”

 

红蜘蛛瞄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回答的毫无波澜:“月卫二的纪律很松散,我买通了其中一些TF,他们现在听我的命令做事,刚刚那一个不包括在里面,所以这个倒霉蛋必死无疑。”

 

“是警车派他来的。”

 

“没错,他是警车的手下。”

 

威震天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他在监狱里待了有够长时间,足以了解到监狱里的军官与狱警们也分裂出不同的派别,其中追崇领袖模块的守旧派已经只占少数,剩下的则是随机办事,谁开出的价高就跟着谁。这并不能怪他们,从准则上来说,无论他们效忠的是谁,实际都是效忠的汽车人事业,而从情理上来说,月卫二位置偏远,汽车人在连绵征战中无暇管及,这些被滞留于此的军官和士兵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一条不吃亏的路。

 

“那么你该怎么向警车解释这件事?”威震天挑挑眉。

 

“我不需要解释,反正条子从头到尾就没信过我。”红蜘蛛说,“在报复你这件事上我们勉强可以达成同盟,一旦你不在了他肯定转头就掏空我的火种舱。”

 

“这能解释你为什么没对我下手?因为你要用我去对付警车?”

 

“算是一点,另外纠正一点,我可从没说过我放过你了。”

 

红蜘蛛朝威震天的方向走来。他的机甲上沾了点能量液,光的折射让那看上去又醒目又血腥,威震天没芯思去提醒他,他想起来那个病毒芯片还被自己这个最恶毒的副官捏在手里。他调整坐姿,被反绑的手臂在偷偷的使力,解开两层电子锁对威震天来说没什么太大意义,使他不能动弹的是一个固定在变形齿轮外的抑止夹钳,现在他只要忍住剧痛将它从那里拆离或许还能获得一线生机……

 

红蜘蛛走到他面前定下来,他表情古怪了一会儿,随后又放肆的哈哈大笑,涡轮风扇转动出的气体几乎要喷到威震天面甲上。

 

他声音聒噪的叫了出来:“你害怕了!威震天!你在害怕!居然也有让你感到害怕的东西!”

 

而事实上,威震天并没有害怕,他想可能是自己扭曲的表情让红蜘蛛误会了什么,不过没关系,既然Seeker执意于演这场戏,他可以陪他继续演下去。

 

“我的确害怕,红蜘蛛,我害怕我在审判台讲讲出的都是谎言,我害怕我们所做的事会被我自己否定,我们奋斗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被塞伯坦贬低,成为历史上永远的戴罪之人。”

 

“你已经是了。“红蜘蛛难得冷漠的看着他,没有露出嘲讽。

 

“如果你只是想让我认罪,我同意你、我会交代我所知道的一切,我发誓那些罪恶不会和你有一丝瓜葛。”威震天清了清喉部线路,刚刚的一番争执让他的能量值又濒临极限,接下来他得迂回点和这个Seeker周旋,“在我举手投降之后,你却不相信我了吗?你认为我还留着什么手段能把霸天虎的废墟收拾干净再爬起来?”

 

“……那是你一贯的做法,你就像个冤魂一样一次次死而复生,给我带来做不完的噩梦。”

 

“这次不会再有了。”威震天说,“你的噩梦很快就要终结了。”

 

红蜘蛛停顿的动作证明他犹豫了,威震天见状在处理器里露出一声冷笑,他趁机继续说:“投降后汽车人并未善待我们,数万个霸天虎士兵被抓捕、运送往格拉斯三号,我在入狱以前收到许多封来自他们的讯息,那些轮子,他们伪善的嘴脸下藏着无数种胁迫与拷问的办法,我的士兵们告诉我他们经历的痛楚,他们是如何绝望的接受自己必须要待在一个永无天日的地方,永远都不会有援军……就在这样的境地下,他们对我说的话却还是那一句‘霸天虎万岁’。”

 

讲到这里,他看见红蜘蛛收紧了双手,那双水蓝色的手臂交错在一起,不明显的抖动着。

 

“你背叛了他们。”红蜘蛛先是表露出愤慨,接着又开始做起了无聊的自我否定,“不,别跟我说这些,你的选择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因为你的辩解就同情起你,威震天,你明明就是罪有应得。”

 

很好,我的话语起到了效果。威震天在芯里勾起嘴角,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契机,一个能让红蜘蛛对自己、对霸天虎重新产生归属感的契机。这个徒有外表的Seeker或许还不知道他执政的阻力都是些什么,他可能还以为自己需要提防的势力只有汽车人而已。威震天最欣赏的就是他面对自己时的天真,无论时间流逝、场景如何变化,他永远都是那个在卡隆角斗场为即将投奔一场革/命而战战兢兢的飞行者。

 

“你不能简单的用一句话说我所做的都是错误的。“威震天的光学镜紧紧锁定着对方,“一切革命都是由违法开始的,我们如此,汽车人也如此,你们是以什么来定义对错的呢?人数?哪怕到现在,霸天虎吸引的人数都远超过另一个派别。还是手段?极端暴力不过是为了更迅速的解决问题。或者是我的领导方式?这一点我想你最有发言权,红蜘蛛,在你无数次篡权、黑枪、发动叛变之后,我有扯碎你的火种吗?我一直认为你和我相似,再加上你身居高位,我想你或多或少能体会下我的芯情。”

 

红蜘蛛不可置信的退了半步:“……你想做什么?你想说服我?这就是你的手段?你甚至想拉拢我,让我在法庭上去为你这么一个肮脏卑鄙的暴政者辩护???”意料之中的,他的质问尖锐又愤怒,“我说过我们从不相似!!!”

 

“的确,你无数次的反抗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你的努力都花在了这种无聊的事情上。”他故意使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审讯室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还有一具尸体。外面那些狱警或许正在虎视眈眈,但那都没有关系,红蜘蛛已经收买了他们,因此,威震天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一场诱骗,“你想获取赞扬,我给了你你应有的地位——这不足以证明吗?”

 

红蜘蛛没有说话,他坐了下来,双手撑在头前,像是在消化自己的愤怒,威震天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滑稽的样子。没关系,虽然距离审判还只剩下几个塞时,但他不急,他知道在红蜘蛛身上花费的时间绝不是浪费,那个Seeker从不会让他失去乐趣。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死。”他的声音是从指缝间传出来的,显得有些闷,“听着,老铁桶,你死芯吧,我不会替你说一句话。”

 

“那么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威震天在一片寂静里开口。“我并没有想活下去,目前来说,死是唯一能让我舒芯的结果。”

 

红蜘蛛把手从脸前挪开,他目镜里的红色像是要燃烧起来:“你说你会认罪……你会接受处置,你说的那些是真的???”

 

威震天没有露出笑容,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获胜了。

 

“是的,我选择将我的生命终止在这里,汽车人组成的陪审团毫无疑问会判我死刑。任何辩解都是没有意义的。”他表现得很平静,“红蜘蛛,你需要明白的是只要我拒绝认罪,我不会被任何物理或芯理手段所阻挠,你的芯片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手在颤抖,不错,他将芯片重新握在了掌心里。威震天仔细观察他的动作,就像这样,捏碎它,我不需要那个东西。我们都不需要。

 

威震天没有注意到红蜘蛛脸上的表情在一秒间瞬息万变,那上面交替闪现着疑惑、痛苦、震惊、失望。

 

红蜘蛛把那枚芯片递到威震天面前,仅仅这一个动作他却停顿了很久。

 

“月卫二的法律不是由塞伯坦制定的。”他说了一句与之前的话题毫不相关的话,一句让威震天困惑不已的话,“放芯,它不是病毒,只是一个数据库,里面有所有你想要的资料。你只剩下三个塞时去研究这东西,祝愿你能得出些成果,毕竟我为了你可是准备了五千两百字的当庭控诉。”

 

威震天没有接过芯片,一是因为他依旧被抑制夹钳限制住无法动弹,二是因为这几百万年来,他第一次揣摩不透Seeker的真实意图,他还是对红蜘蛛抱有怀疑,只不过这份怀疑随着飞行者逐渐垮下去的肩膀变得没那么确定了。

 

他只能试探性的发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红蜘蛛?”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不过是按照警车的指示给你植入了病毒芯片,至于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我不知情。”

 

威震天对他的临场反应感到颇为可笑,难得一次,他想知道红蜘蛛内芯的真实想法,他却用其他话来敷衍他。

 

“那我换个方式提问,你不希望我死对吗?红蜘蛛?”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相反,我对你的死亡可是期待的很。”对方的答案和之前如出一辙,但威震天捕捉到了他面甲上的一丝迟疑,他没来得及问出什么,就被对方一个“少管闲事”的笑容遮掩过去,“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花了多少个晚上和一群轮子们把酒言欢,去跟警车三番五次搭腔说应该对你先下手为强,我出了无数个坏点子才稍微获取了他的一点信任,争取到了一个亲自来会见你的机会。”

 

“警车的主意不错,他认定你一定会杀了我。坏消息是他会把所有错误都推到你的头上,你最好已经意识到了这点。”威震天说,分析过后他的CPU得出了一个结论:红蜘蛛不会杀死他,因为他察觉到警车在给他设套。就在此刻,一切突然有了解释,他放下芯来——今夜不会是他的最后一夜,明天的审判也不会是他的终结,即使他已经被抽干所有能量,被几百层电子锁拷在冷冰冰的椅子上,他也有余力去让自己脱罪,让自己成为一个伟大的革命者,而非一个罪犯。

 

但他不明白红蜘蛛向他递出的芯片是为了什么,假设他不想让自己死,他完全可以逢场作戏一番后就甩手离开,但他杀死了一名狱警,留在了这里。

 

他做了这些?为了什么?他在等我的答复?威震天沉思着,他看着红蜘蛛,希望自己满脸的不信任能不被对方察觉。

 

Seeker只是认命般的笑了笑:“向你宣布:你赢了,威震天。”

 

红蜘蛛打开了威震天的火种舱盖,他并不是针对火种的——而是那边上的记忆处理器,他将小小的芯片插入扩充的凹槽,一瞬间无数信息流从威震天的脑模块里闪过,它们移动的虽然很快,但每一个都有固定的字节序列,威震天一一接收了它们,那没有花上太多时间。

 

同Seeker所说的一样,那确实是是月卫二的全套律法,从创立到编制到实施,红蜘蛛无一落下的整理了出来,那是威震天一直在找的东西,如果不是擎天柱命令封锁他的数据库引擎,他早就可以获取那些。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感谢他的前副官,威震天发现自己可以利用几处地域管辖的漏洞在明日的审判上大做文章。

 

他克制住自己不要发出大笑,而是继续在跃动的数据流里筛选每一组有用的资料,搜索中他不免想到了红蜘蛛,他知道对方还站在桌子边看着他——在自己假称要向命运妥协决然赴死时,一向狡猾的红蜘蛛竟然帮助了他,从他说的话中看来,这个想法也不是刚刚才产生的,尽管他觉得那完全不可思议。他们针锋相对了太久,任何突如其来的情意都有可能是对方密谋之下的一环,当他背过身去时,总有双满怀猜忌的目镜在瞪视着他,而当Seeker以他引以为傲的飞行技术穿行于苍穹中时,威震天也很难忍住将他击落的欲望。他不喜欢太过张扬的性格,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但他乐忠于塑造没芯没肺的战士,这也是为什么红蜘蛛的官衔始终高于那些对他忠芯耿耿的TF。

 

——可威震天暂时不想去理解红蜘蛛的意图,也没时间去理解。

 

红蜘蛛转身打开了通讯装置,威震天听见他在用干脆的声音向另一边的接听者说:派几个TF来会见室,刚刚有一个狱警受威震天唆使打开了他的电子锁,现在威震天发疯了,他把狱警杀了,也顺便想杀了我。

 

通话完毕后红蜘蛛蹲下身把地上的能量液涂了一些到自己的机翼上,然后他抬头看向威震天,轻声哼了一下。

 

“马上等其他狱警赶来时你最好和我的口供一致,别让轮子们给你的罪再加上一等。”

 

威震天在处理器里想着别的问题,保持一段时间的沉默后,他选择了一个委婉的方式说出接下来的话。

 

“我觉得我们得好好聊聊你的问题,关于你为什么会选择救我。”

 

“我一点也不想聊这个,况且你还有没有时间都很难说。”

 

“正好我刚刚也在这么想。”威震天回答,“但相信我一次,我们总会有时间的。”

 

 红蜘蛛站起身,面向门口,看来是准备离开了。面对着他的背影,威震天下意识的问出了一句话:“你觉得这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吗?”

 

飞行者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省点想这个的力气,准确来说,明天才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尾声

 

后来的事情发展的出乎意料的顺利。威震天引用了一个法律漏洞,他坚称自己的罪过需要适用月卫二的法律,理应由塞伯坦骑士团进行审判,说巧不巧的是汽车人正好有一艘飞船在满宇宙的寻找骑士团,于是威震天暂时免于刑罚,他上了寻光号,成为了联合舰长,和一群咋咋呼呼的汽车人成为了同道。

 

这说不清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它就这么发生了,撇去气的脸都绿了的警车之外,大多数TF还是对这位弃暗投明的前霸天虎首领表示欢迎的。

 

威震天正坐在舷窗前,机器狗蹲在他的脚边嚼着能量饼干,他在看一本叫做《无尽之路》的书,作者是一名霸天虎……霸天虎成员,一个他的忠实拥趸,也是一个军队里的民品,时间久远,他已经记不起对方的名字。内战爆发初期他所写的《和平之路》除了吸引军品入伍外,也影响了很多民品,他们加入霸天虎、从事后线工作,有几个自发组织起来将他们所经历的事件以文字的形式记载下来,直到霸天虎阵营倒台后,其中一个进行了整理与汇编,顺便出版赚了一笔钱。

 

他很欣慰自己的士兵在战后也能凭自己的能力过得风风光光,但他知道那也只是其中的某部分而已,大多数霸天虎成员,不是在宇宙中流离失所,就是被执法队缉拿送进格拉斯三号。

 

 机器狗吃完能量饼干,嘟哝了几声,他抬起头看看他的前首领:“你在读什么?”

 

“《无尽之路》。”威震天书脊,“扉页上说它是继承了《和平之路》的名字。”

 

“我知道那本书,是情报部门的锁线写的。”

 

“你记得很清楚。”

 

“不是我,是声波,那是他部门下的成员,我偶尔会听他提到。“机器狗把脑袋搁在前腿上,“我以为你对霸天虎已经没有挂念了,但你选择了活下去,找了个牵强的理由上了这艘飞船,一本正经的在看部下写的书。”

 

“这不是我的初衷,让我改变想法的是红蜘蛛。”威震天合起书本,“一方面我不想让他给我写碑文,另一方面我依旧不信任他,我得活下去才能看看他火种舱里卖的什么反应堆。”

 

“你跟我说过审判前夜发生的事,他告诉你月卫二上的法律有漏洞。”

 

“完全不合逻辑是吗?”威震天引用了震荡波的名言。

 

机器狗闷哼一声,他想起了那个讨厌的独眼怪:”我搞不懂红蜘蛛,也没想搞懂他,但你现在活着对我来说很重要,或许有一天我会去为此当面谢谢他。”

 

说着他趴在桌脚边,平和的进入充电模式。

 

寻光号把他们的生活简单化了,往日的心计与猜疑不复存在,吃饱喝足对他们来说却显得意义非凡。威震天收起了洒在地上的能量饼干,他慢步走到窗前,星辰无声,沉默的银河也在对望着沉默的他。

 

我们之间还有许多未竟之事。他想,“我们”这个词其实只包括了两个人而已,他,与红蜘蛛,红白Seeker虽然不是加入的最早的战士,却是留的时间最长的那个,他有叛芯,威震天很清楚,但红蜘蛛的狡猾算计也可以认作是构成他强大的一部分,而他对红蜘蛛的讽刺与殴打则成就了对方不屈的火种,他通过恨意反向培养红蜘蛛对他的忠诚——在整个霸天虎里,只有红蜘蛛经历了这些,所以他们从相遇开始,没过多久就已互相嫌恶。

 

可威震天只会想起红蜘蛛,他并肩共行的TF之一,他会想起五百万年前一名战士看他的热忱眼神,会想起审判之日他喋喋不休着翻动的嘴角,他会想起他们仍有许多搁置下的事情没有完成,然而再无被提上日程的可能。

 

但至少那不是最后一面,我们还有时间威震天勾起嘴角,检查了一下飞船航线——寻光号的征程告一段落,他们正在准备返航,塞伯坦距他们现在的坐标或许还远超两千光年,但他已经在想当红蜘蛛看到自己这个不请自来的“大惊喜”时,那张相貌端正的脸孔会露出怎样滑稽的表情。

 

他绝不想承认,他竟然对此有点期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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